夜色 浓密得象上了锁的
枪匣子里的弹头。我体内的
钢精子弹 已经所剩不多
硝烟 一阵接着~ ~ ~
一阵 “是一个女人的手榴弹
打中了一个立志于人民公仆
事业的大胡子青年的心。”
此刻 “海龙沐足”的生意
寡淡 当年的苏维埃街头
当德军投下第十二颗空降炮弹
一个苏维埃妓院的身段姣好的
妓女 施施然走出 对街头巡逻的
抑郁得吹着冷气怀乡的
哨兵说:“同志……同志。”
这一幕曾被英国街头剧院上演的
戏剧所讥讽,所嘲弄。而英国的
人民 不买账啊。许多物资迅速流向
苏维埃。而中国的黄河岸边 从南京
大屠杀死里逃生的慰安妇 隐伏在
浓密得恰似阴道上的绒毛的
芦苇丛中 瞄准了一个暗自怀乡的
日本军人。她如此紧张 象多年
暗自怀孕的抑郁 不可克制。
此刻 空荡荡的大街。
天上的风 正抚摸
我的头顶。麻雀 总是配对
成双 却没有一个妓女,从海龙沐足
的会所里 施施然走出 涂抹上艳俗的
口红 把轻烟之手搭上我的肩膀
称呼我为“同志。” 这使我
多象一个弃婴 多像一个游击战中
拉响手榴弹的慰安妇的
遗腹子。同样的 我们的祖国
这个当年被称为“东亚病夫”的
黄皮汉子 也曾经是醉生梦死的
汉人和满人的 遗腹子。远处
一艘绮丽的游轮 掠过浑浊的
江面。如此缓慢。仿佛船上坐着
颤巍巍的慈禧太后。水面降落的
海鸥 一阵阵劫掠着
昨夜修堤工人残剩的方便面
和一次性快餐的残渣。无人在下工时
唱一曲《保卫黄河》。无人在树荫下
落棋时互称“同志”。我的呼吸
变得缓慢。均匀。不再急遽冲突。
我知道一场灵魂的桑拿 已经
结束了。作为一个遗老遗孤
一种迟到的痛苦也已结束。
当我缓缓走上江堤 把呼吸降落到
心室以下 试图从体内重新换出
崭新的弹头。我看到
一个挎着冒牌LV的妓女
对她的同伴说:“于丹的论语心得
我已经看了。……都是九十年代
我们村上教导所的黄同志
教育我们长大了别干这行的话。”
“噢……太远了 黄同志……
他是个好人啊……象老父亲似的”
我的眼中 突然揉进了砂子
“HI……美女……留步。
这边,这边。”在我的喊声中
她们惊讶的收住脚步 我拾起
掉落地上的印着毛泽东头像的
百元钞票 快步向她们走去:
“这是你们的……同志。……
请原谅我刚才偷听了你们的话。
代我向黄同志问好。”在一阵
密集的江雾和两双讶异的眼光中
一个曾立志公仆事业的青年
重新从体内换出了过期作废的
子弹。一路小跑 消失在
茫茫夜色之中。秋风中……两个
字眼 象这两个美女 多么魅惑……
跌宕在我的视野之中,象一个乡村图书
管理员 推着自行车 载了两位少女
跌跌撞撞地行走在山路上。
他一路上的唠叨,是多么迂腐,又是
多么仔细。其中一个,迷迷糊糊感知到了
星空是多么多么
遥远啊。另一个 却若无所知
当许多年后 少女的初潮降临
她缓缓地缓缓地感觉到了遗腹般的
潮湿的滋味。